乘凉札记之三 | 又想起〔附近的消失〕
重提“附近的消失”,是因为附近的消失速度并没有减缓。
传统的田野调查,强调专项和深入,这种要求的确让人发怵。应对之策是,有人提出“500米田野调查”的概念。但时至今日,甭说外在的物理空间,您内心的蠕动破过500米的记录了吗?
想起《道体论》中的一问一答——问询者觉得答案还不确切,总要在文末缀上一句——“你是咋知道的”。虽然回答让人失望,无非是《老子》里第几章第几节有啥说法。但这毕竟还有内心丈量的尺寸,好在从故纸堆里爬行过,不至于“物理在场而精神疏离”。
弘忍问慧能:门外有何物?慧能答道——大千世界,日月山川,行云流水,风风雨雨,犬马车轿,高官走卒,痴男怨女,颠四倒三……想来要在生活这个大文化的缸体中浸泡过,泡得松软,才能剥开内核,才有“向外空灵是虚空,向内空灵是真如”的可能。
天天嚷嚷着要向内寻找,空空如也的你寻找啥?即便有点儿啥,七零八落一团稀糟,不也是白忙活?至少是——有过再谈无,满实之后再谈虚空。
的确,区隔和边界是刚需。所有人格修习的目标,也都是从一只必须和人亲近的狗,成长为一只可以适当孤独的猫。从狗到猫,就意味着你的人格不再依赖于关系,而且还有了自己的领地。那也至少有要义地修习吧?孤独还要适当和相对的吧?总有无法消弭的关系吧?
断舍离从被讴歌开始,就成为一种流行经典,同时也成为疏离的理论基础。而经典最让人无所适从的就是:任何人都可以从貌似合乎逻辑的荒唐里,找出自证的依据。加之仪式感每每撑满,似乎比教义本身更具有宗教性。装神弄鬼、言必佛道的人,愈发地多了起来,时不时还流露出“禅客相逢唯弹指,此心能有几人知”的悲哀来,情形颇为惊悚。
那些被奉为圭臬的神乎其玄的东西,总是令人生疑。你咋知道,那些追求清凉寂静的、深奥玄妙的佛学谶语,不是因为南亚国家天气酷热,外加人多嘈杂的原因,生发出来的粗浅追求?
那些言之凿凿,让你听之涕零如雨的言语,你怎知不是削足适履?你珍爱有加又言不由衷的东西,你怎知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圆谎?
你怎知所谓高深的解脱,不是再一次苍白无力的轮回?
大到文化源头,人生走向,小到个人安顿,吉凶悔吝,都有可能堕入潮流。流行的特质就是盛中见衰,试想一下,千年来各式各样的流行戏码,谁不是始于青萍之末,败于风潮陡起?
世界始终是面向你作出各种示意,但要如何做,就看自己的会意是怎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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