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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魏晋如何风流(系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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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之三十九——谢灵运

    【风流状】张岱《夜航船》里有这么一段文字:谢灵运曰:“天下才共一石,曹子建独得八斗,我得一斗,自古及今共用一斗。”

    自小生活奢华讲究,车马修饰鲜艳明丽,服装器具务求标新立异与众不同,始终站在时尚的潮头,引领大众效仿。

    性格偏激,行为乖张,目无法度。

    东晋朝廷依惯例,既允其袭康乐公爵,享受三千户食邑,同时授以员外散骑侍郎之职(只为领取俸禄)。不干,这是一个什么鸟角色!

    刘宋践祚,身为先朝遗少,刘裕平白无故送他一顶黄门侍郎桂冠。谢灵运全然不放在眼中。不愿正经做事倒也罢了,动辄拿属下与门生的人头找乐子,嗜血成瘾、杀人解气。当局出于量体裁衣,视其为一个文人秀才,他却要自称堪任股肱,要坐到军机主事的桌子上去。不满足,爷愤怒。

    适逢刘宋主子新老交替,宋少帝刘义符接盘,谢灵运觉得机会来了,上蹿下跳,左右挑拨,形同一个刺猬,人人难与之相处。不得已,外放他到永嘉任太守——给你一块小地盘,做个鸡头,随你折腾吧!不想他刚一踏上自己的领地,即被秀丽的名山胜水夺去了魂,地方政务抛到一边,撒丫子开始游山玩水,双脚遍及辖内奇峰峻岭、丛林流溪。常常十天半月衙门关闭,不予办公,公文案卷堆积成山,概不过问。如此自我陶醉痛快地玩了一年,一声在下患疾,摔耙子走人。

    好端端的皇粮不吃,能去何处?先人自有厚遗,一座私家庄园——始宁墅——百年不动产在那里等着少爷。这里依山傍水,俨然世外桃源。祖父谢玄初建已规模超大,谢灵运接手,仍觉不够气派。他斥巨资再行扩建。使其横跨南北两山,设田园、林木、居所三区;远山近台,含江望海,殿阁林立,花木丰茂,阡陌纵横,飞瀑流泉,鱼跃鸟翔,实乃仙人之境,世人无不艳羡。昼夜有众多奴婢童仆奉伺,早晚有一帮门生故旧吟诗唱和。正是在此间,谢灵运亲笔写出了他传唱后世的《山居赋》,状其雄阔秀丽之姿。开始成就他山水诗鼻祖的大名。史称当时灵运每有一诗挥就,即速递京城,人们争相传抄,一夜暴红,引来远近仰慕,京师震动。

    刘宋的第三位刘义隆接班,鉴于谢灵运名头响亮,征其为秘书监,两次召见,均不理睬——又是舞文弄墨,谢过、不去!上方多次派人延请,称赏夸赞有加,这才勉强赴命。安排他撰先朝史《晋书》,敷衍塞责,半途而废,不了了之。既然那么向往参政,那就给你个接近中枢的侍中干干吧。如此能够“日夕引见,赏誉甚厚”,算是稍稍满足了才子的虚荣。无奈天子眼中,始终视其为一介文人,即使时能叨陪末座,也只是谈诗赏画而已。这等待遇,灵运心绪又不平了,于是乎故技重施,推病不朝,居家修池植树、莳花弄草,过起了寓公的安乐日子。继而既不上报,也不告假,率性而为,每天外出游玩,动辄百多里地肆意逛荡,十天半月难见踪影。上方倒也宽仁,看来你确实不适宜在朝廷工作,那就保留待遇,回你自己的安乐窝待着去吧。

    东归回家的谢灵运,实实心有不甘,无法泯灭诗文之外的一腔政治热情,故而有些自我放浪,自找麻烦。游娱宴乐倒也罢了,偏蓄意与地方首长对着干,同会稽太守孟凯结下了深深的梁子。

    人家孟凯信佛,他放出风凉话来:“得道之人需要慧质需要灵气,你个愚钝蠢笨的老孟,死必在我前,成佛恐怕只能在我后了!”孟凯闻言,牙根痒痒。

    会稽城东有片回踵湖,谢上疏请求改作稻田,得允。批件到了孟凯手里,按着搁置不办——就不让你姓谢的得逞!谢不气馁,转而请求将自己庄园边的休崲湖改作农田,再次遭到孟太守的否决。两人的仇隙由此愈结愈深。谢这边仍不认输,不知孟太守那边暗中已展开了对他的反击报复。孟搜罗材料,一纸上书奏报谢灵运私养家兵、图谋造反。谢闻信急急进京自白。上方清楚他没那么大的胆子,也干不出兴兵反叛的事,但既有地方官奏报,朕也不能无视,你还是别再回你的老巢会稽了吧,免得你老惹麻烦,到江西去吧,给你个临川内史,你俩相互避开,相安无事,朕也消停。

    这样的结局,谢灵运是不曾想到的,但上方已发话,不得不从。只是到了临川,谢狂妄依旧,目中无人,时隔不久即又被人弹劾,告他的状子雪片飞往朝廷。上方这回不忍再包容,下令逮捕他治罪。谢一时慌了手脚,应对失误。他居然真地纠结起一股人马,反过来欲收拾抓他之人,并暗自聚众准备叛逃。如此罪名便坐实了,被官军追击捕获。

    依律,谢灵运是要被判死刑的,上方再次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,以其祖父的功勋,免于处死,充军广州。

    如若自此收敛羽翼,不干政事,谢灵运是可以安享天年的。显赫家族的血脉,自由不羁的个性,不容他做个低眉顺目的良民。终于,一星过往的火苗复燃,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一帮山贼声称曾得他资助,揭竿而起要推翻王朝。有司上报,仁慈的天子这回动了杀心,“诏于广州行弃市刑!”一个才华横溢的诗坛俊杰,就此结束了四十九年招摇横肆的人生。

    【晃漫议】生而狂狷,是自古出身阀阅、不曾体味过寒门之苦的世家少爷的天然姿态。

    那个以八万人战胜八十万人,上演史上著名以少胜多战例的领军人物谢玄,便是这位“我得一斗”的谢灵运的爷爷。淝水之战爷爷荣获的康乐公头衔,因爸爸谢瑍的才拙与早逝,馅饼似地落在十八岁谢灵运头上。平流进取,坐致公卿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骄纵与任性,还值得我们奇怪吗?

    谢灵运有个小名叫“客儿”,据说源自他幼时一段道馆寄养的经历。

    客儿是真地喜欢山水,客儿又真地摆脱不掉对政治的好奇与向往。可惜,人生哪能鱼与熊掌同得?!他也曾一次次地告假返乡,栖身林野,然而他迥异于陶渊明的迷途知返、归去来兮。天性乐山乐水,却频频染指政治,叫板权要。可见真正的淡泊,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。

    拥抱自然,大多意味着对世俗现状的逃离,对肮脏政治的厌弃,谢灵运这里则很是不同。他貌似轻蔑与不屑,心底里却暗潮汹涌,于入仕为官建功立业上,始终念兹在兹,恋恋不舍。即使诗名已惊动天下,他仍渴望在政坛上吆三喝四指手画脚有所建树。

    明代的张溥,一语道破了谢灵运命运的玄机。他说:谢玄自小就为得了个机灵聪慧的孙子而庆幸不已,感谢上苍,开怀大笑,——在谢灵运幼小的心底,早早埋下了一颗“非凡”的种子。此造成其个性及行为因素之一。在晋一朝,康乐公的谢玄与之后被封宋公的刘裕,同属公卿,在同一集团旗下供职,同为老板司马氏效劳,的左平起平坐,不分上下(真正论起家世背景,刘氏只是新贵,与根子雄厚的谢家,不可同日而语。那时的世人,但知“王谢”,何曾听过“刘谢”?!)如今,刘氏竟然坐了天下(刘裕去晋建宋),而我谢家要对其俯首称臣了!曾经在下邳的土路上光脚走路的穷小子,一朝就成了南面之君,此后我这名门贵胄,就得低头哈腰、手执笏板,向其山呼万岁,这如何能叫人心理平衡?!此因素之二,也是占比较大的因素。张溥明确点出,一生纠结在谢灵运心头的疙瘩是,我陈郡阳夏谢氏,世居公爵,怎能在我这一代塌方落魄、居于人下、无所成就?!他心心念念的,也想像祖辈那样建不世之功,山水诗赋于他甚至只是悟道之心得,闲暇的消遣。

    人生没有预案,没有草稿,或命运之书,先天即已定稿,现世不得更改。造成谢灵运仕途折戟与促其文学成就的,是同一个因素、同一个缘由。心怀高远,率性而为,刚愎自用,既成就了他山川云游及不朽诗章,也招来了众避之若浼乃至杀身之祸。不过,就人生的终极目标来看,他仍不失为一个大赢家,天赋才华终未被掩没,山水篇章终得绚丽绽放,开诗歌之一代风气。不虚此行矣!

    【案稽处】《宋书.卷六十七.列传第二十七》:性豪奢,车服鲜丽,衣裳器物,多改旧制,世共宗之,咸称康乐也。

    灵运为性偏激,多愆礼度。

    出为永嘉太守,郡有名山水,灵运素所爱好,出守既不得志,遂肆意游遨,遍历诸县,动逾旬朔,民间听讼,不复关怀。

    灵运父祖并葬始宁县,并有故宅及墅,遂移籍会稽,修营别业,傍山带江,尽幽居之美。与隐士王弘之、孔淳之等纵放为娱,有终焉之志。每有一诗至都邑,贵贱莫不竞写,宿昔之间,士庶皆遍,远近钦慕,名动京师。

    既自以名辈,才能应参时政,初被召,便以此自许;既至,文帝唯以文义见接,每侍上宴,谈赏而已。王昙首、王华、殷景仁等,名位素不逾之,并见任遇,灵运意不平,多称疾不朝直。穿池植援,种竹树堇,驱课公役,无复期度。出郭游行或一日百六七十里,经旬不归,既无表闻,又不请急。上不欲伤大臣,讽旨令自解。灵运乃上表陈疾,上赐假东归。

    灵运以疾东归,而游娱宴集,以夜续昼,复为御史中丞傅隆所奏,坐以免官。

    灵运因父祖之资,生业甚厚。奴僮既众,义故门生数百,凿山浚湖,功役无已。寻山陟岭,必造幽峻,岩嶂千重,莫不备尽。登蹑常著木履,上山则去前齿,下山去其后齿。尝自始宁南山伐木开径,直至临海,从者数百人。临海太守王琇惊骇,谓为山贼,徐知是灵运乃安。又要琇更进,琇不肯,灵运赠琇诗曰:"邦君难地险,旅客易山行。"

    在会稽亦多徒众,惊动县邑。太守孟顗事佛精恳,而为灵运所轻,尝谓顗曰:"得道应须慧业文人,生天当在灵运前,成佛必在灵运后。"顗深恨此言。

    有司又奏依法收治,太祖诏于广州行弃市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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